---

客觀的人生意義是什麼？
大家主觀的意義是什麼？

大家認為張振聲的人生還有沒有意義？
大家認為張媽繼續整天照顧張振聲，張媽的人生有沒有意義呢？



這是張振聲的臉書，臉書中有很多張振聲和張媽的相片！
https://www.facebook.com/jschang0802/media_set?set=a.2092581340803961&type=3



您辛苦了，休息一下，聽首歌好嗎？
你怎麼說-鄧麗君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LWls1V2QQs
偶然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3Sa3MVdY3I
雨花石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2yNUqR9zo0
人生的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2ub1qi2FlM
西海情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gWbhNXuGAE



我告訴他：『你照顧振聲，我腹部悶痛，想躺一下。』
他說：『腸子又跑出來了嗎？』
我說：『對，可能腸子跑出來太多又太久，又悶痛了。』

他說：『妳腹膜破太久了，又不去做手術補好，照顧振聲又經常需要用力拉抱他，
        你又越來越老了，腹膜破洞會越來越大，腸子跑出來會越來越多，
我說：『不會啦，我自己會小心...』

他說：『你最好聽醫生的話，妳去手術，把振聲送去護理之家，

突然病床傳來你雙腳高頻顫抖的巨響，
你用滿臉的憤怒，雙腳顫抖，全身扭曲變形的肢體語言，
強烈反抗『把振聲送去護理之家』！
振聲，我知道你聽得懂『送去護理之家』是什麼意思...

我說：『腸子跑出來，到廁所再把它推回去，悶痛就躺著休息一下就會好，已經習慣了，
我還可以...』
他長嘆一聲，遙望窗外天空，不再講話...
你似乎聽得懂我講的每句話，原來在傷心流淚，現正慢慢睡去...


我躺在床上，肚子悶痛...但想了很多很多....

振聲，有時候我會想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振聲，你完全靠我才能活，我也常想你這樣活著有意義嗎？
我也常想，我的人生幾乎都在照顧植物人兒子，我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我想很久了，卻一直沒有得到結論...

最近我終於想通了，你和我的人生都有意義！

媽媽愛你，你活著讓我一生都有動力，
讓我人生有目標，有希望，所以你活著讓我的人生更有意義！
你被我愛著，你就有存在的價值，單單從你被我愛的角度，你活著就有意義，
所以你的人生當然有意義！

更何況...
你活著能感受到喜怒哀樂！只要活著以後就有可好起來，活著就有希望！活著就有未來，
所以你活著當然有意義！

振聲，我每天都很用心的照顧你，我也覺得你能感受到我真心的愛...
每次我幫你做任何事，都很小心怕弄痛你，你也用全身放鬆很配合的肢體語言來回應我，
每次我餵你，你都會安靜自在的『吃』，吃飽後都有滿足感，
我在你身邊時你會有安全感，
你睡覺時我感覺你很安心很舒適的樣子，幫你挖完大便後你會有舒暢感，
聽電視你常有驚訝感，你經常會默默期待我的幫忙...
振聲，你有滿足感，安全感，舒暢感，驚訝感，期待感，
你有能力感受母親的愛，你的人生當然有意義！
..



今年8月2日是你被台大延誤就醫、處置失當變成植物人後的第20次生日...

你的第20次生日啊...媽媽不知道應該為你高興...還是悲傷...
振聲...想到你變成植物人之後...就要過第20次生日了...媽嗎很悲傷...
振聲...現在媽媽正看著你...但是媽媽...實在無法控制眼淚啊...




1.
她撲上去抱住他痛哭...慢慢抬起頭...告訴他：『沒關係，媽媽處理...』。
這已是今夜第四次大便了，我想應該是瀉肚子...

『又沒有叫你幫忙處理，你囉唆什麼！我要讓他的穿著跟正常人一樣！
你不在乎...可是我非常在乎！』

我不敢再出聲...因為這不是對錯的問題，也不是誰的做法比較好比較不好的問題，
這是情感深不深厚的問題...他是她懷胎十月，她生出來的啊...

外勞提水過來，她幫他脫褲、擦大便、擦洗屁股、穿褲子...
『好了...你放心，媽媽會照顧你』，這已經是她幫他做完一件事後必說的話了...

半夜，外勞躡手躡腳的進入她房間，很小聲的說：『大便』...
我躺在床上，動都不敢動，摀住口鼻..流出眼淚來...

我睡了一覺，醒來，
聽到她房間很微弱的鬧鐘聲，翻身看一下我的鬧鐘...早上五點...
她下樓後，我偷偷走下樓，從樓梯的窗口看...
她檢查尿袋，尿不多...翻開蓋在他腹部和下體的大毛巾...
綁在陰莖上的尿袋已鬆脫，尿得全身濕透...
她去提水、獨自幫他擦洗換衣褲...
她幫他拍背...按摩屁股...餵水...
她讓他側睡...拿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
她握住他的手...鼻子碰著他的鼻子，眼睛幾乎貼著他的眼睛看著他...
她跟他講了很多話，好像在叮嚀些什麼...她一直在流淚...
6點半，她親他一下...再察看一次...要上樓前，她再察看一次...

九點我下樓跟她一起吃早餐，
我說：『你眼睛上的黑眼圈已經很久了...睡眠要足夠才可能長久...
妳想要好好照顧他，妳就必須健康的活得比他久才行...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累了就需補個眠...我勸妳的話最好聽進去...
不然妳倒了...情況會更慘...』
她說：『晚上你睡後不久，我就去睡了，早上5點起來幫他翻身，5點半我又去睡了...
你忙你的，家裡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做完一件事情後，到樓下走動，舒展筋骨...
我看到她...帶著老花眼鏡，很專注的幫他剪腳趾甲...

傍晚我又下樓來倒杯水喝，
我看到她...又戴起她的那副老花眼鏡，專心的幫他剃頭、洗澡...

晚上11點下樓，我看到...
她又戴著老花眼鏡，坐在他身旁，左手拿針，右手拿線，很小心的把線穿過針孔...
她拿起綁在氣切口的帶子...細心的縫上釦子...
他動了一下...她拍拍他胸口說：
『有啦，媽媽有在身邊啦...放心，媽媽會照顧你...』

我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眼淚奪眶而出...轉身上樓...趴在床上痛哭...
想到30年後...腦海被一個畫面佔據...
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太婆，在幫老植物人翻身拍背...
嘴巴不斷的說：『有啦，媽媽有在身邊啦...你放心，媽媽會照顧你...』

突然間...感覺房子在縮小，頭好像被千斤重的東西壓住...
我衝出屋外...整個夜晚在馬路上度過...

這一天是8月2日，是張振聲的生日...



2.
母親節那天，早上我會貼臉告訴他：
『媽媽先幫振聲翻身拍背，然後去買振聲要喝的牛奶，
還要買魚、肉、蔬菜煮給振聲吃...你要放心，媽媽永遠愛你』...

張振聲60歲那一年的母親節，希望我還能附在他耳朵說：
『振聲，我推你到外面曬太陽...媽媽愛你，不用恐慌』...

振聲的父母去世之後，希望有人常常會告訴振聲：
『今天你在睡覺時你媽媽已經餵你牛奶、幫你翻身拍背、處理大小便了，
現在她去超市買東西，然後要去醫院幫你拿藥，
你媽媽不在你身邊時，我會在你身旁，我會保護你、照顧你、你不用怕...
每天你睡覺時你媽媽都有回來看你、抱你、照顧你...你不要恐慌，
我們都愛你...』



3.
張振聲被台大延誤就醫、處置失當變成植物人，至今已19年了。
變成植物人的第一年張振聲完全沒知覺，
張媽經常一邊照顧張振聲一邊哭，經常抱著張振聲哭很久...

幾年之後，張振聲慢慢有知覺了...
有一天張振聲眼睛突然流出眼淚來...張振聲哭了....
張媽看到張振聲哭時，很興奮，因為這是很大的進展...
可是很快的張媽就哭了，是很傷心的那種哭...
因為看到植物人兒子在哭，很無助，很悲痛，很恨...

張振聲今天又有進展了...
今天張媽坐在張振聲旁邊，一隻手握著張振聲的手，另一隻手撫摸著張振聲的頭髮，
然後看著張振聲的張媽就開始哭泣了...
哭了不久，張振聲竟然也流下眼淚來...張振聲也哭了...
張媽說這是第一次，媽媽為植物人兒子哭，植物人兒子有辦法用哭來回應媽媽的哭泣...



4.
半夜突然驚醒，發現你呼吸急促，肚子脹得很大，滿臉驚懼...
我非常緊張，馬上幫你按摩腹部，因為你已經7天沒大便了，
應該是解不出大便在痛苦...

每天我都有幫你按摩腹部，也打了很多蔬菜、水果汁餵你，
你還是很難大出來。

剛剛我又幫你按摩腹部很久，你還是大不出來，還是很痛苦。
我流著淚告訴你：『媽媽現在幫你挖大便』

我到浴室提熱水，拿毛巾、濕紙巾和衛生紙，脫掉你褲子，
抬高你兩腳放在我後頸上，用力抬你屁股，在屁股下鋪上報紙，
手戴上很薄的塑膠手套，伸入你的肛門...
一進入馬上碰到一大塊很硬的大便擋在肛門口，
必須一小塊一小塊分成很多次才能挖出那塊很硬的大便...
你的身體一直在用力，一直抵抗，顯然很難受，
我告訴你：

我怕你沒排乾淨，我的手再伸進你的肛門內挖...

你痛苦的表情不見了，但是嘴巴不停的蠕動，眼神哀怨，臉上有想哭的表情...

振聲，你應該知道，每次你完全大不出來時，我都幫你挖大便...
就算你大得出來，每次都大不乾淨，我還是幫你挖乾淨...
振聲，這些...你都知道嗎？

還有...你知不知道...長期幫你挖大便的人是你的媽媽啊，你知道嗎？

振聲，每次你臉上有痛苦的表情，我都會檢查你全身，

有沒有異物刺到你；有沒有蚊子在盯咬，有沒有喝牛奶，有沒有餵水...


有很多次，你看起來很痛苦，但是我已經檢查你全身很多次了，仍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難道...你頭在痛嗎？牙痛嗎？肚子痛嗎？神經痛嗎？還是身體內哪裡在痛呢？
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會處理啊...
振聲，這時候我會很驚恐，因為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你在痛苦啊...
振聲，當媽媽碰到這種情況，媽媽只會抱住你嚎啕大哭啊...
振聲，你知道嗎？

振聲，你全身癱瘓，又無意識，...
媽媽每天24小時照顧你，已經照顧你19年了，你知道嗎？
媽媽是人，也會生病，但是我生病，一樣在你身旁照顧，從沒缺席過一天，
你知道嗎？

振聲，我身體狀況不好了，我是勉強在照顧你，你知道嗎？
但是...振聲，你不用擔心，我會繼續照顧你，只要我勉強得來...
因為..如果把你送到護理之家，他們不會像我那麼細心照顧你，也不會幫你挖大便...

如果有一天，媽媽無法出現在你身旁了...
請你一定要記住媽媽的話：
『媽媽的心無時無刻想著你，媽媽的心永遠守護著你...』

振聲，不管媽媽身在何方，你要永遠記得：
媽媽的心永遠與你同在，媽媽永遠不會拋棄你，媽媽永遠永遠愛你...



5.
她邀我一起散步。
走進公園，坐下休息，看向不遠處有情侶卿卿我我，
她眼眶泛紅，說：『我夢中常出現他牽著女朋友的手，跟我說他要結婚了...』。
目光轉向大草坪，
很多年輕夫婦陪著興高采烈的幼兒踢球、丟飛盤、打羽毛球、追逐嬉戲...
她低下頭...一串串淚珠落下...說：『我多麼想抱他的小孩啊...』。

經過花市，她放慢腳步，邊走邊看...
在一家花店前面停留很久，看著買花的人進進出出...
她...眼眶又紅了...
一反常態，她走進店內...問：『老闆這束花多少錢？』...

回家後，她把花插在裝水的飲料瓶內，拿到他身邊，說：
『這花是我代替你買的』...
『你放心，到時候我會代替你說的...』...她已哽咽無法再言語...

註：
她買的花是 康乃馨。
『他』是植物人張振聲。
『她』是張振聲的母親。
『到時候我會代替你說...』意思是：
母親節那天張振聲的母親會代替張振聲說：『媽媽母親節快樂』...



6.
聲仔...那時候你很小...
碰！...一聲巨響嚇得你嚎啕大哭..在我懷中顫抖...
當您睡醒後，阿公拿一塊『米香』給你吃...

當您唸國小，聽到...碰！...聲後...
你興高采烈的跑回家量米，拿花生，大叫『媽！給我30元！』...


他把我們的米裝入...當我期待的聲音...碰！...再次出現時...
我強忍的眼淚成串墜落...差點哭出聲音來...
聲仔...等一下我會把...米香...打成糊狀..餵你...




7.
『振聲，今天吃布丁喔』
『嘴巴張開，牙齒不能咬著』
『嗯，對對，吞進去，有進步了喔』
『已經吃了43分鐘了，我們要快一點...來來，最後一口』
『嗯，振聲好棒喔』
『振聲快好起來了喔，媽媽知道，媽媽老了以後，振聲會餵媽媽吃飯喔...』

『振聲，現在刷牙喔...』
『不能咬著，鬆開，對對』
『不要怕，剛剛注射進去的是茶葉水啦』
『牙齒不能咬，嘴巴張開...這樣不能刷，牙齒不能咬住啦...』
『對對，我會輕輕的刷，振聲不能咬住喔...』
『再刷一下，好好...知道了啦...』
『媽媽知道振聲不喜歡牙刷，但是沒刷會蛀牙，張嘴會臭臭的...』
『振聲一定會好起來喔，媽媽知道，媽媽老了以後，振聲會幫媽媽刷牙喔...』

『好了好了，我們換海綿棒，我會輕輕的，慢慢的轉...』
『好了好了，不刷了，再注射進去一點茶葉水，要吞進去喔...』
『嗯，振聲有進步了喔，每天都有進步喔...』
『媽媽知道你難受，抽一下痰，不然布丁、茶水跑進肺裡會發炎，喔喔...』
『嗯，好了，振聲好棒喔...』
『現在我們去地板上做運動，媽媽幫你做腳底按摩...』

『嗯，振聲有進步喔，好厲害喔，慢慢就會好起來喔，好棒喔...』
『振聲快好起來了喔，媽媽知道，媽媽老了以後，振聲會幫媽媽做腳底按摩喔...』

『嗯，振聲好棒喔，
媽媽等振聲好起來，騎摩托車載媽媽去買針線回來幫聲仔補衣服喔...』
『嗯，媽媽知道，振聲一定會好起來喔...』

『除夕夜，媽媽要給振聲好多壓歲錢喔，振聲要跟媽媽一起吃團圓飯喔...』

『振聲一定會好起來喔...
媽媽知道，媽媽老了以後，除夕夜振聲一定會給媽媽好多壓歲錢喔...』



8.
您們都怎樣慶祝母親節呢？
是讓媽媽休息一天，不用煮飯不用做家事嗎？
還是買禮物、給紅包或者是外出吃大餐呢？

張媽母親節這天還是會煮飯、做家事，以及照顧張振聲，
張媽沒有禮物也不會外出吃大餐...

您可能認為
母親節這天，讓張媽休息一天才對，所以應該把張振聲送到外面讓人顧一天。

但是您知道張媽母親節這天最想怎麼過嗎？

張振聲沒有脹氣沒有便秘，大小便正常，喉嚨沒有痰呼吸順暢，

更希望母親節這天張振聲內心平靜，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9.
張媽來電，哭著說：『站立床壞掉了，振聲還在上面，你快回來！』

我搞不清狀況，急問張媽：
『妳把振聲放上站立床後，由水平啟動至垂直，讓振聲站立很久後，
妳想讓振聲休息，想把站立床恢復水平，才發現站立床壞掉，是這樣嗎？』

張媽說：『對，好像馬達壞了，遙控器按鈕按上按下都沒有反應，
我已經試一個小時了，還是沒辦法把張振聲弄下來。』



我說：『馬上回去！』

我急忙趕回家後，看到振聲身體用力扭曲，表情痛苦卻無法出聲的樣子...
張媽很緊張的跪在地上用力拍打他的雙腳，
她看到我後，很恐慌的說：『快！快把振聲抱下來！』

我快速把綁在振聲胸口的胸帶鬆開，讓他上半身能與站立床分離。
接著鬆開腰帶讓他的臀部可以移動，

最後我移動身體把振聲放上輪椅...

振聲坐上輪椅後，痛苦表情不見了，雙腳顏色也慢慢轉為正常...
張媽癱坐在地上，低頭不語，默默流著淚，很久很久...
我看看振聲和張媽後，流著淚走上二樓...

註：
張振聲現在大約57公斤。
張媽每天用移位機，單獨一人將張振聲從客廳的病床上移到廚房的站立床上站立。
站完後，張媽再用移位機將張振聲從廚房的站立床上移到客廳裡的病床上。
一天最少一次，經常是兩次。



10.
（底下是張振聲擁有的摩托車的告白。）


後來聽很多人說，你被台大延誤就醫處置失當變成植物人了...我驚嚇、嚎啕大哭...


振聲，我很想去探望你...非常想，你知道嗎？
但是，就算我有生命，也頂多跟主人你一樣，只是植物人而已，
因為摩托車無法自己移動，因為摩托車必須被人類操控才能載人載東西。

十幾天後，你父親到台大宿舍來找我，他跟我一起到台大醫院去看你，
我心想，終於又可以看到我心愛的人了，最少可以遠遠的看著你，
可是，我被大鎖鎖在路邊，醫院是高樓大廈，我無法看到你。
我在路邊默默的看著台大醫院，內心在祈禱...在淌血...在哭泣...
但是我有很強烈的信念，你我一定會再見面！

幾天後，駕駛我的不是你父親，也不是你的同學，我嚇呆了，難道我被賣掉了？
我先被送到一間機車店停放，被送上大卡車，然後又放在另一間機車店內。
隔天，你父親出現了，
他付錢給車店之後，我哭了...我沒被賣掉，只是被送回台中家而已。

我被停放在家中屋外，每天盼望，每天等待你早日歸來。
五個多月過去了，你還是沒有回家。
有一天，你父親和我到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他要到醫院看你，
我依然沒看到你，依然被鎖在路邊，依然只看到醫院的門口和牆壁....
我留著淚告訴自己，你已經回到台中了，離家更近了，很快就可以看到你了...

振聲，我很想見你，你知道嗎？
振聲，有件事我一直很害怕....當你我再見面，你還認得出我來嗎？

2000/10/07，你回家了，
他們先把我移開清出通道來，
然後推著躺在救護床上的你從我身邊經過，
從下車到送進屋內，你從沒動過，也沒看我一眼...你忘記我了。
可是讓我傷心的是你真的變成植物人了...我哭了。

你回家的第一個晚上，也是沒有醫生護士在你身邊的第一個晚上，
你父母很緊張，他們緊閉著嘴巴盯著你，整夜沒人說過一句話，
他們圍繞在你身邊忙碌著，整晚不敢睡覺...
那個晚上，我沒有聽到哭泣聲，也沒有看到誰流下眼淚，
但是，振聲，我感受到屋內有比父母親的哭聲和眼淚還要難受的悲痛...
振聲，我也沒有聽到你痛苦的呻吟聲，但是我內心萬分難受，
因為我知道你是處於...受到最惡劣的凌虐、最強烈的疼痛也無法呻吟的悲慘狀態下...

隔天早上，你被推出屋外，就停放在我旁邊...我發現你真的認不出我了。
我告訴自己：『振聲只是生病失憶而已，不是不要我，不管多久，我一定等你！』

最初我覺得，你雖認不出我，但是能夠常見面，我好幸福啊...



你回家後，我一直期盼你來握住我的把手，像以前一樣，加油，操控我一起出遊，

可是你沒有，我知道你是無法，不是不想，
後來，我想，能跟你的身體碰觸也一樣，因此我一直盼望你用身體來碰觸我。

有很多次，我幾乎快要跟你的身體接觸了，但是最後都只碰觸到輪椅，
我很失望...

終於，有一天，你母親推你出來曬太陽時，你的腳碰到我車身，我好高興啊，
我知道那是你的腳，因為我很熟悉，
但在那一瞬間，你母親哭了，我也跟著哭了，因為你受傷，流血了。
這是幾年來我們身體的第一次接觸，
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接觸，這種碰觸讓我悲傷，哭泣，
我現在終於了解...
一個植物人若跟一輛摩托車碰觸只會造成傷害，只會讓你痛苦，只會讓我哭泣。

很突然的...
今天，你母親拿起你的手放在我的車身上，說：
『這是聲仔的摩托車...這是把手，這是車座...』...我好高興啊...
你我這次接觸，我確定沒有弄傷你，這是等了18年多，我想要的接觸...
我太高興了...但是我還是哭了。

振聲...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已經18歲...常發不動了...
我的車身多處已經損壞，零件也很老舊...
雖然我很想陪著你，但是我很擔心...

我希望能再次陪你出遊...若我壞了，再幫我修理，
若我實在太老不能用了，也希望是你的決定、是你親手把我丟棄...
若你無法好起來，我請求照顧你的父母親把我熔化掉...
做成你的輪椅...讓我永遠陪伴你...



11.
我來到以前我們常來的海邊，『哇！好棒的海邊夕陽啊！』，我想起你的驚嘆...

海灘上佈滿各種形色的小螃蟹，好多小孩追逐嬉鬧歡笑，
我試圖搜尋，但沒有發現你的蹤影...

我沿著堤岸走，一個可愛小朋友從我身邊跑過，
不經意間我脫口說出『聲仔，跑慢一點』...

坐在岸上，看向遠處的沙灘和海水，我笑了，
我想起你5歲時在墾丁，看到沙灘、海水，我才停好車，你已脫光衣褲，
在小女生聲聲尖叫下，帶著驚喜和歡暢，衝過沙灘往海裡跳...

我走下斜坡，往海裡走，我內心澎湃，
因為沿路上我聽到你清脆的笑聲，追風，捕魚，抓蟹，忽前忽後...

我走到盡頭外海處，洶湧的藍色海水拍打著潔淨無比的沙灘，
激出無數雪白浪花與塵外聲響，
我想起你在這裡說『媽，我喜歡這裡，我們在這裡玩一晚，明天再走，可以嗎？』，
我哭了...

才剛往回走，抬頭一看，哇！...多遼闊的視野啊，
我腦裡浮現我們一起在大肚山上俯瞰台中與沙鹿、清水的場景...

回到岸邊，爬上堤岸，『媽，我想再玩一會兒，等一下再走嘛...』的聲音浮現，
我又掉下眼淚...

沿著草斜坡跑下，心一怔，
『媽，滑草很刺激，我喜歡，我還想再玩！』你在滑草場高興叫喊聲音敲擊我內心...

站在車門邊，我兩眼掃過小朋友們...再度搜尋...我低頭不語開車門...
坐上駕駛座，依慣例，我往後座看，真的，你真的沒在這裡...
我發動引擎，載著滿車空蕩，傷痛緊纏不放，雙眼茫茫，開上17號公路，我又哭了...

多麼熟悉的一條路啊，
在你健康的19年裡，這條路帶你回家鄉奔放，滿足阿公阿嬤的盼望，
也承載著我心中日漸接近完成的希望...


今天...不知怎的...我不敢走舊路回台中，我沿著17號公路開，先到梧棲，經過沙鹿，

直上大肚山，『媽，山下好多房子好漂亮喔...我們家在那裡...』你的話語又浮現...

聲仔，三年前，我在大肚山上發現一個景觀很漂亮的地方，
視野非常寬廣，你還沒去過...
　
聲仔，現在那些景象就在我眼前...
在這裡可以看到彰化，台中港，大甲...很壯觀數不清的點點燈火...
　
這三年來，每次只要我到這裡，我內心深處有股聲音一直在呼喊，一直呼喊...
呼喊著我務必帶你來這裡看這壯觀景象...
　
可是我一直沒有勇氣帶你來這裡...
我一想到特製輪椅上坐著一位全身癱瘓，無意識，雙眼全盲，無法言語的植物人...
在這麼空曠的地方看如此壯觀的景象，那種對比，那種孤單、無助、慘不忍睹的場景...
會讓媽媽更加悲傷痛苦...久久無法自己....永遠不敢再來這裡....
　
聲仔...媽媽一定等你....但是求你一定要好起來...求你好起來...
就算你還是癡呆重殘，但只要你看得到東西，能發出聲音，媽媽一定帶你來這裡，
媽媽很想再聽你的聲音，
說一聲『媽，這裡很美很壯觀，我們可以多停留一下嗎？』...
聲仔...這次媽媽一定說：
『可以，當然可以，由聲仔決定，聲仔說走，我們才走....』....



12.
聲仔，我今天覺得很疲累，手上又提著十公斤的袋子...但是我沒有坐電梯...
我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往上爬，回憶著以前我跟你說的話：『你要多運動...』，
你回我...『我有啊，你自己那麼胖，你才應該告訴自己多運動咧！』...
是啊...我是應該多運動...
爬上四樓，轉個彎，我繼續往五樓爬...

『噢！』...

我在階梯上跌倒了，一時爬不起來...看著階梯...想著你的過去...

你一歲多時，我們租住在一棟五層樓建築物房租很便宜的第五層樓裡。
當你一看到樓梯，馬上掙脫抱著你的雙手，衝向樓梯...興奮的往上爬...
看得出來...你愛上了樓梯...

媽媽每次上街買菜時，你總是不讓她背，要自己走下樓，不依著你也不行...
你興奮踏出的每一步，看在她眼裡卻是心驚膽跳的每一步...你知道嗎？

買完菜回到騎樓，才往上爬幾階，你都會自動醒來...從她的背上掙扎滑下...
你往上爬的每一步重心都不穩，身體歪歪斜斜，看起來很恐怖，但你樂在其中...
爬上五樓時，十幾分鐘也過去了，你和媽媽都已滿頭大汗...
你很高興...雖然她看著你的眼神充滿歡樂，
可是她卻累得跌坐在沙發上...你還記得嗎？

還記得你跟我一起下樓拿報紙那一次嗎？...
『慢慢走...下樓梯手要抓欄杆...一步一步慢慢走...小心...小心！...啊！...』，
當我驚叫時，你已滾下三個階梯...哇哇...的嚎啕大哭，
還好沒碰到頭，只是皮肉擦傷，但你受到震撼性的驚嚇，我也差點嚇破膽，你知道嗎？

漸漸的...你對樓梯的熱情消退了...

『抱抱！』
『不行，你快三歲了，而且才走五個階梯而已，自己爬到三樓我再抱你...』，
『我真的爬不動了啊...你抱我！』。
我不理你...自己先爬上五樓...
你贏了...媽媽慌張的從五樓衝到一樓...緊緊的抱著你爬上五樓...怒目瞪著我...

隨著年紀的增長，你越來越討厭五樓的悶熱和樓梯了...


人生地不熟的...我只能租到五樓建築物的頂樓...
你一聽到又是五樓，臉色馬上往下沈...沒電梯...又是頂樓...好多天都不理我...
當東西搬放在租屋處樓下...我跑上跑下的把東西搬上五樓...
你很不高興的...連一個玩具都不願意拿...
從我身旁經過時...還故意裝出氣喘如牛的模樣...慢慢走上五樓...

聲仔，我的辦公室一直在五樓，我已經爬了十幾年的五層樓梯了...你還記得嗎？...
最近幾年，當我爬樓梯時總是想起你小時候爬樓梯的情景...
最近幾年，每次爬上五樓時都已氣喘如牛...
一年前這棟大樓加裝了電梯，但我強迫自己不可以坐電梯...
雖然爬上五樓時已喘得說不出話來...

從跌倒的地上站起...爬上五樓後...手肘和膝蓋感覺疼痛...

帶著書本從五樓走到一樓...然後走到另一棟大樓...
經過電梯...
聲仔...不知怎的...今天我覺得很累很累...
可是跟往常一樣我沒有坐電梯...
我從一樓再走上五樓...
進教室後我先喝口水，轉身擦黑板，然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聲仔，有時候我實在太疲累了...但是還是沒有坐電梯...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無法忘記2000/3/21，你被台灣大學嚴重延誤就醫、處置不當，已經變成植物人...
無法忘記你腦內的引流管、鋼板和鋼釘，喉部的鋼管，從鼻孔通到胃中的食胃管...
無法忘記你每天24小時都躺著，嘴巴不能說，眼睛看不到，痛苦時叫不出聲...
我的疲累算什麼？...聲仔...再累我也必須運動...不是嗎？...

下課後，我走下樓...再走到我辦公的這棟大樓...
經過電梯旁...我看著電梯...
聲仔...我真的覺得很累很累...
但是...聲仔，我警告自己...坐電梯是罪惡的...我依然沒有坐電梯...
我低著頭，從樓下疲累的一步一步往上爬...想著你今生的悲苦...流著淚...爬上五樓...



13.
沒有聘外勞後，張母不在植物人張振聲身邊最長的時間是四小時，
可是今天她必須離開他很久...

早上7：00張母搖醒我，說：『振聲還在睡，我要去坐車了。』
吃完早餐後，振聲醒了，我告訴他：
『媽媽去台北參加親戚的婚禮和婚宴，今天換我照顧你。』
他嘴角蠕動幾下，臉上顯露憂愁的樣子...。

早上9點左右，振聲嘴裡發出喳喳聲響，焦躁不安的模樣，明顯的請求別人幫助他。
他似乎不太舒服，我上前察看，但沒發現任何安置得不對的地方，
我撫著他的臉問：『聲，哪裡不舒服？』
他卻用憂傷的表情看著我。我實在看不出哪裡不對勁，因此繼續看我的書。
之後，每隔幾分鐘他就發出喳喳聲響，我抬頭看他，他就流露出痛苦的樣子，
臉上表情和眼神也一再傳達出需要別人幫忙的意思。
『他很痛苦...他很想活下去...他一再等待我上前幫助他...』我被這感觸緊緊纏繞。
我不敢怠慢，一再察看...檢查氣切口、鼻胃管、頭、雙手雙腳及身體其他部位...
但還是沒發現哪裡不對勁。

早上10點，他突然兩腳一縮再用力往前踢，接著雙腳激烈顫抖、雙手握拳使勁，
身體嚴重扭曲，滿臉憤怒急促的呼吸著。
我嚇一跳，急忙上前安撫，要他冷靜下來，
我問他：『聲仔，你哪裡難受？爸爸幫你處理！』
從他極為痛苦的眼神中我讀出：『我想活下去...我很難受...快幫我.!!』

我非常慌張，因為我只有在旁協助過張母處理的經驗，從沒自己處理過他排泄的問題。
我急忙把他身體轉為側姿，上面的腿往前傾，隨手拿張報紙對折，墊在他屁股下，
我一隻手穩住他的身體，另一隻手慢慢拉出他的硬便。
硬便拉出後，沒想到大量的軟便竟然快速泄出！這才發現報紙沒對準中央位置，
我怕床單弄髒，情急之下只好用一雙手掌彎成碗狀接住糞便，
出乎意料的，繼續排出來的糞便雙手仍然捧不了，
我急忙將快溢出雙手的糞便往報紙正中央放...

他解完大便後，我看他的臉部，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糞便大多留在報紙上，床單只弄髒一小塊，
但也有不少糞便沾在他的屁股和大腿上，衣褲也弄髒了一部份。


回想起這些年張母幫振聲處理無數次的大小便的情景...突然有想哭的感覺...

大約12點，他嘴裡又發出喳喳的聲音，偶而也會大力吸氣，我想他應該肚子餓了。
我拿出兩罐管灌牛奶和灌食器，從他的眼神看得出來他在等待，
當牛奶流入鼻胃管時，振聲很專注而且嘴巴也很像在咬東西的『吃』著，
看著他『渴望』被餵食的表情，我鼻酸了...
兩眼濕潤的告訴自己：『振聲想活下去，他需要真心愛他的人好好照顧...』
餵完食物，我倒進白開水後，他連續用力吸了兩口氣...他知道餵完了。
我輕聲告訴他：『我聽到了，放心，爸爸會在身邊照顧你...』，
他嘴巴又蠕動幾下，漸漸睡去...

下午大約3點，他再度煩躁不安，頭不停的轉來轉去，嘆了幾次氣，
好像又很不舒服要求我協助，可是好像一直沒有幫他解決真正的問題。
上前再次檢查...感覺尿袋裡的尿不多，我想可能給他太少水了，應該是渴了...
因此我再餵他300 c.c.的水。

下午3：30，他眼睛瞪著天花板，身體一直在用力，我心想『可能又要大便了!!』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急忙抓起衛生紙、報紙、毛巾，又提了兩桶水，
可是檢查後，才發現並沒有任何要排便的跡象。

下午大約4 :00，他的臉色變得紅通通，
他的兩腳再次突然使勁一縮，氣墊床 "崩" 的一聲嚇我一大跳！
我猛抬頭望向他，他又是滿臉痛苦，兩手用力握拳，使出全身力氣讓身體扭曲歪向一邊，
上排牙齒使勁咬陷進嘴唇內，鮮血從嘴唇不斷的湧流出來!!
我馬上跳起來，衝向他，雙手捧住他臉頰，含著淚激動的說：
『聲！我知道你很痛苦!也知道你想用這種激烈方式告訴我你需要我馬上幫助你，
聲！已經流很多血了！求你不要再咬了...』
我慌亂的檢查他全身，急忙查看有無異物刺著他，枕頭的拉鍊頭在哪邊，
拿出小手電筒檢查他的耳內有沒有螞蟻爬入...
他的牙齒依然咬著嘴唇，血越流越多...把衣服和被單的一塊染成鮮紅...
我再次哽咽告訴他：
『聲，我知道你很難受，求求你...不要再咬了...』
我發現自己太慌亂了，因此一再地告訴自己：
『一定要冷靜！再檢查一遍，再思索一次...不要慌，再檢查一遍...』

當我檢查到他的尿袋時，突然心一驚...他尿袋裡的尿量跟早上比起來幾乎沒變！
我終於恍然大悟！我的天啊...原來是尿袋綁太緊，他尿不出來！難怪他那麼痛苦！
我急忙鬆開陰莖上的束尿帶，用手拿著尿袋，另一隻手按壓他的下腹，
十分鐘內，他尿出了將近 500 c.c.的尿液...

在這十分鐘裡，他嘆了兩次氣，滿臉悲苦，雙眼流露出不曾見過的哀傷神情...

兩小時之後...
『聲！媽媽回來了！等我停好摩托車，就進去看你！』她連最外面的鐵門都還沒開，
就在屋外激動的喊著。我趕快跑出去幫她開門，門ㄧ打開，接過她的摩托車，
她急忙衝進屋內，跑向振聲，邊跑嘴裡還邊喊著：
『聲！媽媽回來了！聲！媽媽在這裡！』...
當她看到他嘴唇殘留的血痕，以及被單上的一大塊血漬後，
她悲傷且自責的注視著他，眼淚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一串串的落下來...
振聲也用哀傷的表情望著她，很像在訴苦，
也似乎感覺到母親激動的情緒..他眼角緩緩流出眼淚來...

我含著淚走出屋外...
假日晚上七點多的新光三越很熱鬧，
我看到很多年輕男女排隊買電影票，逛街購物，吃東西。
『他們享受假日的休閒...明日他們又會為著他們的目標、理想和成就而打拼...』
我心裡這麼想。

回程時，振聲的身影還是把我團團圍住...我的內心有股聲音發出：
『十年過去了，振聲每天為了『存活』非常艱苦的奮鬥著，
他活得很辛苦，但他每天都用表情、眼神、肢體語言告訴我：
“爸媽，我想活下去，請幫助我”...
不管振聲還有沒有明天，只要他還活在這世上，我必須好好照顧他』...




後附一：

2000/03/21台大土木系學生張振聲在籃球場與幾十位土木系同學和學長打球，
打球中倒地，
同學到設在籃球場旁邊的緊急聯絡電話亭打電話（台大校園很大），
可是，亭內的緊急聯絡電話是壞的，完全打不通﹗天啊，緊急聯絡電話完全打不通﹗
同學們只好騎著腳踏車去保健中心報告，延誤了很多搶救張振聲的時間﹗
您想看看，在現場沒有電擊器之下，緊急聯絡電話打不通，這種延誤嚴不嚴重呢？

後來到現場的救護車有台大校本部的救護車和台北市消防局的救護車，
這兩輛救護車都沒有配備電擊器，請注意，都沒有配備電擊器﹗
台大說台大的校醫也到達現場了。
可是，在沒有電擊器之下，
載張振聲的救護車卻不就近送三總，卻送到距離4公里多的台大醫院去急救﹗
請注意，當時台大籃球場至三軍總醫院距離僅200公尺﹗
台大籃球場至台大醫院距離有4公里多，而且需經過近20個紅綠燈，
經過的路段很繁華、車流量很大，
而且當時總統剛選完，國民黨敗選，很多人在國民黨部附近抗爭，
台大醫院在國民黨部旁邊，載張振聲的救護車受到很大影響，延誤了很多時間﹗
請你想一想，在沒有電擊器之下，不送三總，卻送台大醫院，這種延誤嚴不嚴重呢？

被送至台大醫院急診室醫治的張振聲，第三天醒過來了，
可是第四天又因處置不當昏死過去，從此變成無意識的植物人！

張振聲前面被台灣大學延誤就醫，後來被台大醫院處置失當，
造成腦細胞缺氧太久，腦細胞嚴重傷害，都壞死了，至今都是無意識的植物人﹗

更離譜的是：
2013/01/30父母帶植物人張振聲至台大求見校長，
卻在台大校內遭到尖銳鐵製鉗子的攻擊﹗
有人在台大校內從五樓砸下尖銳鐵製鉗子要重傷害我們﹗




天啊，也就是在台大校內被延誤成植物人，若沒有活超過13年，台大是不會出錢照護的﹗

有幾個植物人能活超過13年呢？活超過13年的植物人非常少啊﹗
張媽每天24小時照顧被台大延誤成植物人的兒子，照顧13年，台大完全不出錢，
台大不是皇帝，張媽也不是奴隸﹗

霸道的台灣大學，沒有道義的台灣大學，
黑幫流氓行為的台灣大學，沒有人性的台灣大學啊﹗

從張振聲出生一直到18歲台中一中畢業為止，為了養育他，張媽媽付出的心血難以估計﹗
想不到張振聲唸台大七個月後，就被台大延誤就醫、處置失當變成植物人，
更甚的是台大無情無義拋棄張振聲，張媽媽只好又開始照顧只有19歲的植物人張振聲，
必須一直照顧到死亡為止。
每天24小時照顧植物人兒子，已經照顧19年了，而且不知道還要照顧幾個19年呢！
台大延誤就醫，處置失當把健康的張振聲變成植物人，接著推卸所有責任，
把植物人的照護工作和醫養護費用責任都推給張媽，
張媽心中的痛苦怨恨，言語難以形容，
您能體會張媽媽的怨恨和痛苦心情嗎？

19年來，張媽每天24小時照顧張振聲，每2個小時就要翻身拍背一次，每次拍背數百下，
每天要處理大小便，兩天沒大便出來，還要幫他挖大便。
張媽每天把張振聲抱上抱下，讓張振聲坐輪椅到屋外曬太陽，到傾斜床站立。
每天三餐要灌食，刷牙，經常要抽痰，看病，住院，聘外勞要錢，醫養護張振聲要錢，
張媽媽照顧張振聲是非常勞心勞力，要花很多錢啊，
除此之外，張媽還必須隨時注意張振聲是否有緊急情況的發生，
張媽心很累，身體也很累了。
台大把張媽當奴隸，可是台灣已經沒有奴隸了，不是嗎？張媽不是奴隸﹗

張媽媽把健康開朗的兒子送到台大念書，帶回來的卻是全身癱瘓、完全無意識的植物人。
張媽每天面對植物人兒子張振聲的慘狀，而且一生都得面對，
張媽知道這種恆久的痛苦誰都無法分擔，身為母親會完全承擔起來。
可是，醫養護張振聲的費用，是台大校方應該分擔的，
台大校方不要再推卸責任！

台大藉著龐大權勢長期欺壓被台大延誤成植物人的張振聲和張媽媽，
請您幫助弱小的張媽媽要求台大支付前面13年的費用，好嗎？




後附二：

孩子！當你還很小的時候，
我花了好多時間，教你慢慢用湯匙、用筷子吃東西。
教你繫鞋帶、扣釦子、溜滑梯，教你穿衣服、梳頭髮、擤鼻涕。
這些和你在一起成長的點點滴滴，是多麼的令我驕傲，至今還是懷念不已。

現在我老了...
所以，當我想不起來，接不上話時，請給我多一點時間，等我一下，讓我再想一想，
極可能最後連要說什麼，我也一併忘記。

孩子！你忘記我們練習了好幾百回，你才學會的第一首童歌嗎？
是否還記得每天總要我絞盡腦汁，去回答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問題？
所以，當我重複又重複說著老掉牙的故事，哼著我孩提時代的童歌時，
體諒我，讓我繼續沉醉在這些回憶中吧！
盼望你，也能陪著我閒話家常！

孩子！現在我常忘了扣釦子、繫鞋帶，
吃飯時，還會弄髒衣服，
梳頭髮時手還會不停的抖。
不要催促我，請對我多一點耐心和溫柔，
只要有你在一起，就會有很多的溫暖湧上心頭。

孩子！如今，我的腳站不穩，走也走不動了，
所以，請你緊緊的握著我的手，陪著我，慢慢的...
就像當年一樣，我帶著你一步一步地學走。



這是張振聲的臉書，臉書中有很多張振聲和張媽的相片！
https://www.facebook.com/jschang0802/media_set?set=a.2092581340803961&type=3


下面是19年來，張媽在家照顧張振聲的影片：
注意！！！必須將下面連結中的 ()符號 拿掉，才能觀看，不得已請見諒。

張振聲 如何洗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cx2jYLxcbU
張振聲-裝鼻胃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time_continue=()7&v=7tC9zCP3na4
張振聲-換氣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T0zOAY9wqs
張振聲-抽痰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3cwZHpuVAk
張振聲-如何站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VvYhjc5KDY
張振聲-如何做復健？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OnLfBYo85U
這是植物人張振聲的網站: http://aed()cpr95.tacomall.com.tw/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5.224.234.80 (臺灣)
※ 文章代碼(AID): #1TFMGqEX (Gossiping)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ossiping/M.1564304436.A.3A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