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 Foxy_Novel
作者 標題 [短篇] 喜歡
時間 2019-08-23 Fri. 02:55:50
她已經忘記過去了幾個日子，年復一年的等待是為了誰的一個回眸，或者是為了一句什麼，其實已經無所謂了吧？
但他約她到那間咖啡館，她還是去了……到底是為什麼？
週五下班的人潮永遠躁動著，她老說自己不喜歡這種擁擠，卻還是常常為了他而勉強自己，耳朵裡塞著的耳機飄出她常聽的音樂，今天卻特別聽不下去，究竟為何她也說不上來，是被周遭影響了嗎？她不知道。
對，她自己並不知道，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找她，所以她每次都到。
走出捷運站還要走十分鐘才到的咖啡館，是他們每次都相約的地方，但他這次又遲到了，他沒有早到過，永遠都讓她等著。
好像從一開始她就在等了，從第一次到最後一次，每次都是她在等。
但或許，是因為她每次都會熱切又興奮的期待，每次都會為他提早，上班比時鐘還準時的她，永遠為他提早半小時，可那又如何？他從來沒看見過，沒看過她焦躁的興奮，也沒看過她緊張的不安。
「感覺，我赤身裸體的擁抱，只換到棉襖外的冰冷。」她曾經這樣跟自己的朋友形容過，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的描述，或許是因為這段關係，從來只有她自己在意而已。
第三十七次的已讀，不回。
她看著手機上的對話框，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總是這樣的，想回就回，不想回就已讀，懶得回就已讀，任性地沒邊。
於是，她在咖啡館外面站了半個小時，沒有等到他。
再等一下吧……她想著，再等一下就好，一下就好了，再一下就可以了。
她想起剛確認關係時，他迷茫在她的吻裡，眼神迷濛得渴望和索求。曾經她那麼著迷的那個神情，如今也已經無法翻起風浪。
站在咖啡館外的一個小時後，她決定走了，但不是回家，她總有該交代的東西。
是了，他家離這間咖啡館不遠，每次、永遠，都約在他家附近，他從來沒為她思考過，就連開房也在他家附近的旅館開，從來由不得她。
他們第一次開房的時候，他緊張得窩在沙發上，在她看來可愛至極，如今想起來，也還是能讓她彎了嘴角得，苦笑。
後來也如同他們的每一次一樣，她總會為了緩解他的緊張，細心地、耐心地，甚至有點寵溺地為他按摩，只希望他能夠因此放鬆心情，或者紓解一些什麼，沒辦法，她那麼喜歡他。
到底是為什麼？其實她真的想不起來為什麼喜歡他了，可能只是因為，那個時候他說：「不管有多少人，妳約，我就陪妳。」
但應該互相的關係，從來只有她自己開口，他總是不願意多透漏自己的事情。即便和朋友訴說過多少次，都無法緩解她的無助、無奈還有他每一次的「無言以對」。
是時候了……她跟自己說，真的是時候了。耳機的音樂沒有停響，一遍又一遍不斷地放著同樣的歌，像是想提醒她什麼一樣。
終於走到他家門口的時候，她第一次播了他的電話，正如她所想的那樣，沒有接通。
於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終於接通的時候，話筒的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他在家。
「你在家嗎？」她問，還是禮貌性的。
「呃……在阿，妳不是說今天沒空不能出來嗎？」
「但你沒有跟我說你收到了阿，我等了一個小時了。」她太了解了，所以她並沒有生氣，反而有點傷腦筋地回答。
「哦！抱歉！我本來想說忙完就回妳，結果就忘記了！妳現在在哪裡？」毫不意外呢……到底是為什麼？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在你家外面。」於是她又等了十多分鐘。
他果然，還是一派輕鬆地走出來，從來沒有想過等待對她來說多難熬，她已經厭煩了這種事情，多想乾脆走掉。
「妳怎麼來了？」他見面開口的第一句，「妳不是說沒有空嗎？」
她無奈地笑著，「為了找你把事情排開了，晚點回家再處理就好，朋友的事情不難處理。」是阿……哪次不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為了他把所有重要的事情排開，只為了讓他獨享自己的時間，只是他永遠不懂，「所以，你今天原本要找我幹嘛？」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呃……原本要找妳去看電影的，可是妳沒空，我就沒有訂票了。」
「這樣啊……那我回家了。」她準備轉身，卻被他拉住了手。
這還真是第一次呢……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走的話，就再也走不了了。故作輕鬆地開口：「怎麼了？」
「上來聊聊？」
結果她還是心軟了，跟著他走進他的小房間，那隻貓還是很黏她，看見她來開心地蹭在腳邊討摸。她也從來沒讓牠失望過，總是從頭到腳地為那隻貓按摩，也沒忘記誇讚牠的可愛。
「最近在幹嘛？」他開口，遞給她一杯水。
「都是工作的東西，就長那樣。」
「妳今天很不一樣。」
「喔？哪裡不一樣？」
「裙子！妳穿短裙上班？」
「是阿……你上次不也說，從沒看過我穿短裙嗎？這套裝好看嗎？」
「很適合妳。」
「謝謝。」然後不再開口，不能總是由她開口。
這樣的靜默持續了好久，直到他終於受不了，「妳如果很忙的話還是先去處理妳的事情吧？」
「我把事情排開了，不急。」這杯水，她從來沒有喝得如此專心。
她看起書架上的電影，就像她每次來過一樣，總是反反覆覆得、像是觸摸珍寶一樣得，珍視著這些她熱愛了一輩子的東西，電影。
也許，只是因為，他也喜歡電影。
「妳今天話好少。」坐在她身後，他終於感受出她的異樣。
不想回頭，這次是她任性，「有嗎？我自己不覺得。」
第一次，他主動碰她，轉過她的身子，認真地問：「妳怎麼了？妳怪怪的。」
「你想多了，我很好。」再好不過了，她想。
拿起他的吉他，她自己確認了所有音準，然後開口：「記得嗎？我跟你說，我去學了點吉他，終於學會那首我很想學的歌了。」
吉他的旋律裡有股憂愁，她想著任誰都能聽出她琴聲裡的憂鬱和寂寞，但他呢？
那寂寞，有些許不同，我挑著留下沒說。那生活，還過份激動，沒什麼我已經以為能夠把握。而我，不再覺得失去是捨不得，有時候只願意聽你唱完一首歌，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我最喜歡你。
還是忍不住眼淚，道別還是比她想像的難過。
你知道，你曾經讓人被愛並且經過，畢竟是有著怯怯，但能給的沉默，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樂裡，我最喜歡你。
淚眼婆娑，但她第一次如此平靜，還是唱著。
而我，不再覺得失去是捨不得，有時候只願意聽你唱完一首歌，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我最喜歡你。
而我，不再覺得……。
而我，不再覺得……。
而我，不再，覺得，喜歡你了。
她放下吉他，在他的訝異中拿了包，像逃離災難現場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會出來的，她知道，他肯定不會追出來的，她太明白了。
她落下的，只有那封與之訣別的情書，她終於是自由了。
不敢回家，她躲到他們沒有一起去過的地方，只要逃到這些地方，就像大海撈針一樣，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又拿出耳機戴上，不斷重複著，聽著張懸的歌。
想起好久以前她給自己的課題，算是終於做好了一題，斷、捨、離，算是放下了。
手機一遍遍地震動著，畫面顯示他的來電。
她按下紅色的按紐，連訊息都沒有回，直接封鎖了他的帳號。椎心刺骨地疼痛，卻也快樂著。閉上眼睛，她流著眼淚卻狂笑著。
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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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s0123d 時間: 2019-08-23 02:55:50 (台灣)
※ 編輯: s0123d 時間: 2019-09-24 09:31:09 (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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